浑象天机录精选章节
【第一章 狼吻得玉】
岐山的晨雾还凝在栎树叶上,霍小白白已经蹲在溪边磨他那把豁了口的石斧。兽皮短褐下摆沾着昨夜蹭的松脂,随着他磨刀的动作晃出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头。
"老霍头!"他忽然扯着嗓子朝林子里喊,"昨儿陷阱里逮着只瘸腿山鸡,毛色油亮得能照见你那张老橘子皮脸!"
回答他的是支歪歪扭扭飞来的木箭,堪堪擦过耳畔钉在身后树干上。七十岁的老猎户拄着青铜矛钻出灌木,黧黑脸上沟壑里还沾着露水:"兔崽子,那是老子用三捆柴禾跟西村换的箭头!"
这对非亲非故的爷孙照例在斗嘴声里开始新的一天。霍小白白背着藤筐往密林深处走时,腰间的燧石刀与竹筒水壶叮当乱响。他总说这是"霍大将军的仪仗",虽然筐里装的不过是些苦菜根和酸浆果。
正午时分,他蹲在自制的连环陷阱旁啃黍饼。这处机关用竹筒、兽筋和碎陶片组成,昨儿刚逮住只狐狸。忽然东南方传来狼嚎,他抄起石斧猫腰潜行,却在栎树林里撞见骇人景象——五头灰狼正撕扯着具森森白骨。
"各位狼兄,"他躲在树后嬉笑,"俗话说见者有份,留块骨头给我当磨刀石如何?"话音未落,手中燧石刀已削断头顶蜂巢。蜂群轰然炸开时,他抓起燃烧的松脂火把冲进狼群。
等狼群哀嚎着逃远,霍小白白用石斧拨弄那具骸骨,突然愣住。白骨指节间卡着块青玉璧,月光般的玉色里游动着血丝状纹路。更诡异的是,当他用沾着狼血的手指触碰玉璧时,那些血丝突然聚成个古老的"霍"字。
"啧,命比野草贱,倒跟贵人同姓。"他把玉璧揣进怀里,没注意到身后树影间闪过寒光。当天夜里,整个霍家村都在睡梦中被马蹄声惊醒。等霍小白白背着老猎户逃到后山,回头只见冲天火光中,黑衣骑士的青铜剑正在收割生命。
老猎户的断矛插在泥里,临终前塞给他半块焦黑的兽皮:"去洛邑...找你姑姑霍明鸾..."血沫从老人嘴角溢出,"玉璧...千万别..."
霍小白白跪在血泊里,手中攥着的玉璧突然发烫。他抬头望天,发现本该圆满的月亮竟缺了一角,宛如被啃食的黍饼。夜枭的啼叫声里,他对着满地尸体轻笑:"老霍头,看来咱爷俩的赌约,终究是你输了。"
二十里外的山道上,黑衣首领突然勒马。怀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最终指向霍家村方向。月光照亮他玄铁面具下的独眼,瞳孔里映出玉璧的虚影。
"螭龙璧认主了。"他握紧缰绳,"回禀主上,霍家余孽...找到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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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**第二章 铜腥千里**(约2500字)
霍小白白在溪水里泡了三个时辰。
他像条死鱼似的仰面漂着,怀里揣着螭龙璧的位置烫得发疼。下游漂来半截焦黑的竹简,他捞起来看见"大司农令"四个篆字,突然想起去年在集市偷听到的醉汉闲话——"洛邑粮仓的老鼠,吃得比戍边将士都肥"。
"原来姑姑管着天下粮仓啊。"他把竹简掰碎了喂鱼,"难怪老霍头总说我糟蹋黍饼要遭雷劈。"
第七日正午,他蹲在官道旁的榆树上啃野莓。树下经过的运铜车队扬起漫天红尘,赶车的奴隶脊背上烙着"曹"字。当最后一辆牛车驶过时,他像山猫似的翻进草料堆,却撞上个硬物——青铜锭上铸着与玉璧相同的螭纹。
车队突然停住。前方传来监工喝骂:"哪个短命鬼把祭品混进贡铜了?"霍小白白扒开草料窥视,浑身血液瞬间凝固:三百斤的青铜方鼎里,蜷缩着个昏迷的少女,腕间金铃刻着星月纹。
"这丫头是给河伯的聘礼!"监工的鞭子抽在奴隶脸上,"耽误了汛期祭祀,把你们统统炼成铜渣!"
霍小白白摸到怀里的竹筒火药。昨夜他按"一硝二磺三木炭"的配方试炸时,险些烧了半片林子。此刻他舔了舔嘴边的野莓汁,突然冲着鼎中少女大喊:"娘子!说好私奔,怎的躲鼎里乘凉?"
趁众人错愕,他点燃火药掷向粮车。爆炸声里,他拽起少女滚进山涧。背后传来监工气急败坏的吼叫:"是霍家余孽!他怀里有螭龙璧!"
入夜时,他们在废弃的铜矿洞歇脚。少女用金铃里的药粉替他处理烧伤,火光映出她耳后鳞片状的胎记。
"我叫阿沅,是司天台养的药人。"她拨弄着篝火,"他们喂我吃陨星粉,说等到荧惑守心那天,我的血能平息天怒。"
霍小白白正用燧石刀撬鼎耳上的铭文,闻言嗤笑:"巧了,我吃野莓长大的,他们说等我噎死那天,岐山的乌鸦都能撑死。"突然刀尖一滑,鼎耳脱落处露出中空的夹层,滚出卷鲛绡地图。
地图上的朱砂线纵横如血脉,最终汇聚洛邑城外的"禹穴"。阿沅突然按住他手腕:"这是殷商时期的青铜矿脉图!你看这条支脉——"她指尖颤抖着划过某个标记,"正通向我们脚下的矿洞。"
洞外忽起马嘶声。霍小白白把地图塞进鼎中残存的铜锈里,转身时笑容灿烂如常:"劳驾姑娘再当回河伯新娘。"说着将阿沅推进暗河,自己举起双手走向洞口。
玄铁面具在火把下泛着蓝光:"螭龙璧交出来,给你留全尸。"
"您这面具挺别致啊。"霍小白白慢慢后退,"像极了西村王寡妇的夜壶。"话音未落,他踩断早已腐朽的矿架横梁。整片洞顶轰然塌陷,青铜矿砂如暴雨倾泻。
等黑衣人挣扎着爬出矿砂,只见那青铜鼎倒扣在暗河口,鼎腹上的饕餮纹正咧着嘴嘲笑他们。霍小白白的声音从地底传来:"告诉曹公公,他藏在禹穴的私矿——"爆炸声震落洞壁碎石,"小爷拿来放烟花了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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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**第三章 洛水惊鸿**(约2500字)
霍小白白从暗河浮出水面时,嘴里叼着半条银鱼。阿沅湿透的麻衣紧贴在身上,腕间金铃缠着几缕暗红色水藻。他刚要调侃两句,却见少女盯着岸边的青铜残片发抖——那是半截断戟,刃口处蚀刻着霍氏族徽。
"十五年前,霍家军的血染红了洛水支流。"阿沅突然开口,"司天监说那是荧惑星冲犯太微垣,要三百童男童女祭天。"
霍小白白拧着衣角的水,笑得没心没肺:"巧了,那年我正偷老霍头的黍酒喝,天上星星亮得很。"他弯腰拾起断戟,刃口倒影里忽然浮现奇异光斑:对岸芦苇荡中,青铜甲胄的反光连成星河。
玄铁面具人端坐马上,独眼扫过河滩:"霍公子好手段,连地脉阴河都敢闯。"他挥手间,弩箭扎进霍小白白脚边土地,箭尾系着的帛书浸出血字——"霍明鸾头颅悬于东市三日"。
"曹公公有礼了。"霍小白白甩着帛书当扇子,"这血书字迹虚浮,定是肾气不足所致,我这儿有补肾偏方……"
话音未落,阿沅突然抢过断戟划破掌心。鲜血滴入河水的刹那,整条暗河突然泛起荧蓝幽光,无数半透明的人形从水底升起。面具人的战马惊嘶人立,霍小白白趁机拽着阿沅跳进发光的水流。
"这是磷火尸萤!"阿沅在漩涡中大喊,"霍家军当年被炼成铜俑镇压在此,怨气化成了……"
河水灌进霍小白白的鼻腔,他恍惚看见水下矗立着上千具青铜人像。那些凝固在嘶吼表情的面孔,额间都嵌着与螭龙璧相同的玉片。最前方的将军俑突然转动眼珠,手中长戈指向洛邑方向。
等他们爬上岸,已是三日后的黄昏。霍小白白趴在官道旁呕出半肚子河水,抬头望见巍峨城墙上悬挂的十二颗头颅。最中央那颗女性头颅的耳垂上,晃着他儿时最熟悉的翡翠耳铛——姑姑霍明鸾出嫁那天,曾用这耳铛换过他手里的毒蘑菇。
"赌局还没完呢,老霍头。"他抹了把脸,从怀里掏出个竹筒机关。昨夜逃亡时,他把螭龙璧塞进竹筒,意外发现玉纹与筒内螺旋纹路完美契合。此刻转动竹筒,月光竟被折射成星图投在城墙。
阿沅突然抓住他手腕:"这是浑天仪的核心算法!《甘石星经》失传的二十八宿定位法!"
城头突然响起号角。霍小白白望着星图中跳动的光点,贱兮兮地笑出声:"好姑娘,想不想看场流星雨?"他猛地将竹筒抛向护城河,玉璧入水的瞬间,整段城墙开始剧烈震颤。
地底传来青铜器碰撞的轰鸣,十二颗头颅突然睁开双眼。霍明鸾的头颅在空中划出弧线,稳稳落进霍小白白怀里。翡翠耳铛裂开,露出半枚青铜钥匙。
"姑姑说过……"霍小白白将钥匙按进城墙砖缝,"霍家人开锁,从来不用手。"
城墙轰然洞开时,八百具青铜人俑列阵而出。它们的关节发出《诗经》的吟唱,手中兵器指向皇城方向。霍小白白骑在领头的将军俑肩上,扭头对吓瘫的守军嬉笑:"劳驾通报曹公公——"他甩出浸血的帛书,"他掉的补肾方子,小爷贴在司天台匾额上了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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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**第四章 蝉蜕之秘**(约3000字)
裴寂的白靴踩在观星井的青苔上,手中犀角灯照出井壁密布的抓痕。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组成《周易》六十四卦,却在井底汇聚成狰狞的饕餮图腾。七具尸骸跪坐成北斗阵势,玉蝉在她们齿间泛着尸绿幽光。
"裴相请看。"随从颤抖着递上拓片,"尸骸掌心纹路,与通缉令上的螭龙璧图案完全一致。"
白衣卿相拈起片蝉翼,忽然轻笑出声:"曹公公怕是忘了,蝉要在地下蛰伏十七年才能破土。"他指尖轻弹,玉蝉应声碎裂,露出半粒青铜丹丸,"就像这用铜矿毒炼制的延寿丹,吃多了……"
井口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。霍小白白倒挂在檐角,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:"这位大人,偷吃丹药可是要烂肚肠的。"他甩出根麻绳缠住裴寂腰身,"劳驾搭把手,小爷的螭龙璧卡在浑天仪里了!"
两人跌进司天台顶层的瞬间,青铜浑天仪正在吞噬月光。二十八宿的玉衡钉依次点亮,霍小白白怀中的螭龙璧突然浮空,将星图投射在裴寂的白衣上——那些光斑竟与井底尸骸的抓痕完全吻合。
"原来如此。"裴寂抚过浑天仪上的血痕,"曹禄用你们霍家的星象秘术,把少女炼成‘人蝉’盗取寿数。"他突然扯开衣襟,心口处赫然嵌着半块螭龙璧,"而我,是霍琰将军最后的死士。"
霍小白白摸着下巴打量他:"难怪你身上有股子黍酒味,跟我家地窖那坛十五年陈酿……"
巨响打断了他的话。整座司天台开始倾斜,阿沅浑身是血地撞开门:"快走!曹禄启动了地火焚城阵!"她耳后的鳞片胎记正在渗血,"那些‘人蝉’……她们的血融进护城河了!"
三人跃上屋脊时,洛邑城已沦为熔炉。赤红的铜汁从十二座祭坛涌出,百姓哭喊着在街道上化作青铜雕像。霍小白白望着怀中的半枚青铜钥匙,突然咧嘴一笑:"老裴,玩过投壶吗?"
他将钥匙掷入浑天仪的紫微垣星位。机械运转的轰鸣声中,八百具青铜人俑破土而出,它们的关节喷出冰冷水雾,与地火相撞形成遮天蔽日的蒸汽。霍小白白站在领头的将军俑肩上,手中燧石刀划过北斗星位:"霍家军的魂灵听着——!"他的吼声震落檐角铜铃,"今日我们不做忠臣良将,只当一回灭天的泼皮!"
裴寂的白衣在热浪中翻卷如云。他咬破指尖在螭龙璧上画出河图洛书,青铜人俑的眼窝突然迸发青光。阿沅跃入沸腾的护城河,再浮出水面时,浑身鳞片已化作璀璨的星图:"以荧惑之名!"她的声音与万千冤魂共鸣,"请斩奸邪!"
曹禄的玄铁面具在祭坛顶端碎裂,露出布满玉蝉纹的脸。他脚下的青铜鼎正在反噬主人,鼎身上的饕餮纹咬住他不断膨胀的躯体:"本公乃天命……"
"天命个屁!"霍小白白将最后竹筒火药塞进鼎耳,"你偷的寿数——"爆炸声震碎漫天蒸汽,"连老霍头酿的黍酒都抵不过!"
当晨曦刺破烟尘时,幸存的百姓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:青铜人俑列队走向洛水,每具俑都在朝阳下蜕去铜壳,露出里面苍翠的藤蔓。霍小白白蹲在残缺的浑天仪上,正用燧石刀刻下新的星图:"从今往后,司天台改叫‘观星茶楼’,谁想看天象……"他冲下面挤眉弄眼,"先请小爷喝碗酸浆汤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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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**第五章 谶起洛水**(约3000字)
洛水的晨雾裹着铜锈味,霍小白白蹲在堤岸啃腌萝卜。七具青铜棺椁在漩涡中列成北斗状,棺盖被浪头掀开的刹那,他手中萝卜滚落——每具棺内都躺着个阿沅,耳后鳞片泛着不同色泽的星芒。
"霍公子好福气。"裴寂的白靴踩碎岸边冰凌,"七星伴月之相,当浮一大白。"
"裴相说笑了。"霍小白白摸出竹筒望远镜,"您没瞧见姑娘们额间的玉蝉纹?这可是要命的福气。"镜片里闪过金芒,他忽然拽着裴寂扑进芦苇丛。一支青铜箭钉在两人原处,箭尾拴着块龟甲,刻着血淋淋的谶语:"荧惑化女,霍郎为种。"
萧令月的龙辇抵达时,霍小白白正用燧石刀撬龟甲夹层:"陛下,这王八壳里掺了磁粉。"他举起刀尖吸附的铁屑,"跟禹穴私矿的铜渣一个味儿。"
女帝的冕旒微微晃动:"霍卿可知,今晨有七州同时上奏,田间惊现‘天降石碑’?"她甩出卷帛书,上面拓着同样的谶语,落款处却盖着霍明鸾的私印。
霍小白白突然大笑:"巧了!我姑姑的印鉴去年就被我熔成铜哨……"他吹响颈间挂着的哨子,声波震碎龟甲,露出里面的青铜芯片,"您听听,这可是曹禄老贼的遗音!"
芯片在磁石上旋转,传出曹禄嘶哑的狂笑:"十七年蝉……天下共主……"阿沅突然抱头惨叫,七具棺椁同时迸发强光。霍小白白将她拽进怀中,用竹筒镜折射光线:"老贼怕是忘了,蝉最怕螳螂!"
光斑投射在堤坝裂缝处,露出暗藏的青铜机廓。裴寂挥剑斩断铁链时,洛水突然改道,干涸的河床裸露出巨型星图——上千颗陨铁嵌成紫微垣,中央矗立着与螭龙璧同源的玉衡仪。
"《甘石星经》真正的浑天仪!"阿沅耳后鳞片开始脱落,"那些棺椁……是我们的记忆载体!"
霍小白白在玉衡仪上烤着最后半块黍饼:"裴相,劳驾把东南角的陨铁挪三寸。"当裴寂照做时,星图突然流动起来,映出曹禄生前的密室——七盏青铜灯对应七具棺椁,每盏灯芯都燃着片带鳞的人皮。
"原来如此。"萧令月指尖划过星图,"曹禄将阿沅姑娘的魂魄分藏七处,借‘七星续命灯’妄图复生。"她突然拽过霍小白白的衣领,"霍卿可知自己也是局中子?"
玉衡仪忽然投射出血色幻象:十七年前的霍府,曹禄将螭龙璧按在婴儿胸口。玉石融入血肉的瞬间,婴儿瞳孔浮现蝉翼纹路。
"怪不得老霍头总骂我吃得多!"霍小白白戳着自己胸口的玉璧印记,"原来养的是只人形螭蝉!"
阿沅突然割破手掌按在星图上。血液渗入陨铁缝隙,整座河床开始震颤:"不是续命……是炼蛊!"她指向幻象中蠕动的青铜鼎,"曹禄要炼出能操控时空的‘蛊王’!"
裴寂的白衣突然鼓胀如帆。他撕开衬里,露出满背的霍家军阵亡名录:"陛下,该收网了。"话音未落,十二道狼烟自洛邑城头升起,天空赫然出现第二个太阳。
霍小白白架起自制的青铜六分仪:"哟,天狗吞日来得正好!"他转动仪器上的螭龙璧,新生的"太阳"突然炸开,露出里面包裹的青铜飞船——萧令月秘密组建的"天工营",正在向星图陨铁发射磁暴弹。
七具棺椁在爆炸中解体,涌出的不是尸骸,而是无数青铜卷轴。霍小白白用磁石吸起卷轴,吹了声口哨:"陛下,您要找的曹氏余党名录……"他抖开卷轴,笑容突然凝固——最后一页画着阿沅的画像,标注着"蛊王容器"。
阿沅的皮肤开始玉化,她将耳后鳞片塞进霍小白白掌心:"十七年前,霍将军把我从祭坛救下时说过……"她的声音逐渐空洞,"蝉破土之日,当焚尽天下谎言。"
霍小白白将鳞片按进玉衡仪,整座星图突然倒转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洛水逆流上天,将青铜飞船包裹成茧。当强光散去时,空中漂浮着座由陨铁与藤蔓组成的星宫,匾额上赫然刻着霍明鸾的笔迹——"观星阁"。
"姑姑果然留了后手。"霍小白白躺在藤蔓秋千上啃萝卜,"裴相,劳驾把东南角的萝卜干递过来。"他冲萧令月眨眼,"陛下,这新天象可还入眼?"
女帝冕旒下的嘴角微扬:"传朕旨意,即日起,司天台并入观星阁。"她突然压低声音,"霍卿,你从实招来……这藤蔓秋千是不是用了禹穴的铜矿?"
"陛下圣明!"霍小白白荡向云端,"这矿脉专克谎言,坐上去超过三息不说真话……哎呦!"秋千突然断裂,他摔进阿沅化成的玉茧,"好姑娘,你这壳子可比老霍头的黍饼硬多啦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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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**第六章 蝉时轮回**(约3500字)
霍小白白撬开观星阁地窖的青铜门时,被霉味呛得连打三个喷嚏。阿沅的玉茧悬浮在密室中央,茧壳上流转的星芒照亮了角落里那具冰棺——霍明鸾的指甲已经长出棺外,掌心的玉蝉正在褪去青铜外壳。
"姑姑,偷吃蜂蜜遭蜂蛰了吧?"他用燧石刀轻敲棺盖,冰碴簌簌掉落。棺内女子突然睁眼,瞳孔里映出十七岁的霍琰将军,正在给冰棺镶嵌最后一块螭龙璧。
裴寂的白袖拂过冰棺表面的霜花:"霍大人当年用千年玄冰封住你姑姑,是为避开‘十七年蝉’的轮回。"他指尖划过棺内铭文,"现在看来,她把自己炼成了新的浑天仪核心。"
霍小白白突然掏出个青铜罗盘:"老裴,你每回说正经话,这玩意就转得跟陀螺似的。"罗盘指针果然在疯狂旋转,"上次这么转还是曹禄诈尸那回……"
地窖突然震颤起来。阿沅的玉茧迸发强光,茧壳碎片在虚空拼成星图。霍小白白下意识摸向胸口螭龙璧,却发现玉石不知何时嵌进了冰棺。当他徒手去抠时,整具冰棺突然翻转,露出底部刻满反字的《甘石星经》。
"天地玄机……倒悬为用……"裴寂的白发无风自动,"原来这才是浑天仪逆转时空的秘法!"
霍小白白已经爬进冰棺捣鼓齿轮:"劳驾递个火折子,这轴承缺油……"话音未落,冰棺突然闭合。他在黑暗中听见十七年前的雨声,睁开眼时,燧石刀正抵着个少年的咽喉——那是尚未净身的曹禄,手中攥着半块带血的螭龙璧。
"霍琰将军好手段。"少年曹禄笑得阴冷,"可惜你拦不住蝉鸣十七载……"
霍小白白望着水中倒影,发现自己竟成了父亲的模样。他摸着假喉结嬉笑:"曹公公,您这时候还没长胡子呢?"突然夺过玉璧按在对方胸口,"不如让小爷帮您提前体验阉割之乐?"
时空在尖叫声中崩裂。霍小白白跌回地窖时,冰棺里的霍明鸾正在急速衰老。裴寂的白衣染满血渍:"你改变了历史支流!曹禄提前二十年得到螭龙璧,轮回要加速了!"
阿沅的玉茧彻底碎裂,露出里面蝉翼状的星图:"霍小白白,你才是最初的蛊王!"她的声音带着七个时空的回响,"每十七年,蝉蜕之壳就会生成新的你,去修正被篡改的历史……"
霍小白白突然大笑:"难怪老霍头说我属蟑螂的,怎么折腾都死不透!"他撬下冰棺里的螭龙璧,按进自己胸口的烙印,"裴相,赌局翻盘的时候到了——"
地动仪在隔壁轰鸣,二十八条青铜龙同时张口。霍小白白跃上仪器的太极盘,将星图与洛水河床的陨铁阵共鸣。当强光吞没观星阁时,他看见无数时空中的自己:有的在禹穴引爆炸药,有的在洛水改写谶语,还有的正把黍饼塞进少年曹禄嘴里。
"原来小爷的命……"他在时空乱流中抓住阿沅的手,"就是给这狗屁轮回挠痒痒!"
最终震荡平息时,冰棺中的霍明鸾化作玉蝉融入地动仪。霍小白白趴在太极盘上啃萝卜,脚边躺着本青铜册——最新一页浮现少年曹禄的画像,下方注着:"建元三年,卒于霍氏黍饼噎喉。"
裴寂的白靴踏过满地星图残片:"你逆转了曹禄的命运,但螭龙璧的轮回诅咒……"
"诅咒个屁!"霍小白白将萝卜抛向天际,"蝉在地下埋十七年,不就是为了听声夏日的响动?"他忽然正色,"老裴,该去找真正的下棋人了。"
阁顶传来萧令月的击掌声。女帝的冕旒缀满蝉形玉珏:"霍卿可知,为何朕的谥号定为‘昭明’?"她掀开龙袍,心口嵌着与阿沅同源的鳞片,"朕也是蝉蜕之人。"
霍小白白摸出怀里的半块黍饼:"陛下,饿吗?"他笑得像岐山最野的狐狸,"这次没下毒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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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**第七章 铜丸乾坤**(约4000字)
霍小白白蹲在指南车的木轮上啃沙葱饼,齿间砂砾磨得咯吱响。漠北的烈日将青铜金字塔晒出耳鸣般的颤音,车头指南木人突然扭转脖颈,生锈的铜手指向他眉心。裴寂的白袍灌满热风,展开的《甘石星经》残卷上,北斗七星的位置爬满青铜锈菌。
"霍兄请看。"裴寂剑指扫过菌斑,露出被侵蚀的篆文,"‘浑天如鸡子,九州为黄’——我们脚下的万里河山,不过是某座巨形浑天仪中的铜丸。"
霍小白白吐出嘴里的砂石:"难怪老霍头总说我是井底蛤蟆,原来井外还有炖蛤蟆的鼎。"他踹了脚指南车,木人突然解体,露出里面的青铜浑象——核心处旋转的,正是微缩的御朝疆域图。
沙暴在此时袭来。金字塔顶的日晷逆时针疯转,霍小白白拽着裴寂滚进车底。黄沙拍打车壁的轰鸣中,他摸到裴寂腕间的螭龙纹:"老裴,你这胎记跟小爷胸口那块……"
"不是胎记。"裴寂撕开皮肤,露出青铜关节,"我是初代浑天仪的守门人,已经更换过七具身体。"他瞳孔泛起机械冷光,"而你,是第九十九次轮回的观测变量。"
沙暴停歇时,金字塔底裂开青铜门。霍小白白举着火折子钻进去,燧石刀突然被磁力吸向墙壁——整座塔的内壁布满齿轮,中央悬浮的铜丸正与指南车浑相共鸣。阿沅的声音从铜丸传出:"霍小白白,抬头看星图!"
穹顶星宿由陨铁铸成,紫微垣处缺失的星位,与他怀中的螭龙璧形状一致。当玉璧归位的刹那,铜丸表面浮现出恐怖画面:无数个御朝在平行时空中湮灭,每个世界的毁灭前兆,都是指南车木人指向救世者。
"原来小爷是量产的耗材啊。"霍小白白戳着铜丸上的自己虚影,"这活计比打猎砍柴还没劲。"
裴寂的机械臂插入控制台:"每次轮回都会诞生新变量,但曹禄在最初时空动了手脚……"青铜壁突然渗出黑色原油,他的声音变得断续,"他篡改浑天仪核心代码,让所有轮回最终导向‘永夜’……"
霍小白白突然拽出控制台的青铜芯片:"老裴,你漏说了最关键的部分——"芯片在磁石上迸出火花,"这破仪器的能源,是吸食轮回者的‘不甘之心’!"
整座金字塔开始坍缩。霍小白白背着死机的裴寂冲出沙海时,身后传来齿轮咀嚼声。指南车浑象突然膨胀,将方圆百里吞入微缩铜丸。阿沅的虚影在风暴中凝聚:"霍小白白,你必须成为‘错误代码’!"
女帝的龙辇碾过流沙。萧令月冕旒上的玉蝉正在龟裂:"霍卿可知,朕为何能活过九十八次轮回?"她扯开龙袍,胸腔内跳动着青铜浑象,"每个女帝,都是浑天仪自检程序!"
霍小白白将螭龙璧按进指南车:"那这次……"他咧嘴一笑,"咱们给程序喂点巴豆!"
铜丸内的御朝疆域突然扭曲。洛阳城变成棋盘,百姓化作青铜棋子,霍小白白站在楚河汉界上吹埙。埙曲唤醒地底藤蔓,它们缠住浑天仪齿轮,将黑色原油转化为莹蓝星髓。
"原来‘不甘之心’要这样用。"他踩着藤蔓跃向核心,"老曹头,小爷教你个道理——"燧石刀刺入能源枢纽,"赝品永远斗不过正版野路子!"
大爆炸将众人抛回现实。指南车木人碎成齑粉,霍小白白在灰烬里扒拉出半块黍饼。裴寂的机械眼闪烁:"轮回终止了,但浑天仪本体还在更高维度……"
"关我屁事。"霍小白白把黍饼掰成三瓣,"裴相吃饼,陛下饮风,小爷我嘛……"他望向绿洲方向,"该去钓条鳄鱼炖汤了。"
阿沅的虚影在消散前吻过他额角:"第九十九次轮回的变量先生,你猜下一个浑天仪核心……"她的笑声浸满星辉,"会不会是条清蒸鳄鱼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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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 **终章 星盐缀龙袍*(5000字)
霍小白白蹲在观星阁屋顶啃腌萝卜时,洛阳城正在经历第七次日落。浑天仪投影的虚影笼罩苍穹,齿轮咬合声震落檐角铜铃。裴寂的白袍浸满机油,机械臂捏着青铜卦盘:"子时三刻,三千世界将重启轮回。"
"急什么?"霍小白白吐出萝卜皮,"小爷的酸浆汤还没熬透。"他掀开脚边的青铜鼎,汤里浮着螭龙璧和七颗铜丸。阿沅耳后的星鳞突然脱落,坠入汤中化作盐花。
女帝萧令月踹开阁门,冕旒上缀的玉蝉正在龟裂:"霍小白白!你拿传国玉玺压腌菜坛……"话音未落,鼎中汤水突然沸腾,映出无数个湮灭的御朝。霍小白白舀起一勺星辉:"陛下,尝尝这宇宙的咸淡。"
子时的更鼓敲响时,霍小白白站在浑天仪核心前。他腰间别着燧石刀,背后藤筐里装着腌萝卜、青铜齿轮和半块黍饼。
"老裴,搭把手。"他将黍饼塞进控制台缝隙,"当年我娘用这个哄我喝药,今日拿来哄哄这铁疙瘩。"裴寂的机械眼闪过乱码:"逻辑冲突……食物不能作为……"
"闭嘴吧您呐!"霍小白白踹动杠杆。浑天仪突然震颤,三千青铜齿轮化为面粉,在星辉中飘成银河。阿沅割破手腕,让血珠坠入面粉:"以荧惑之名——"她的声音与远古星图共鸣,"请重燃人间灶火!"
霍小白白抡起青铜鼎扣住核心:"煎炒烹炸,随您乐意!"鼎身浮现《霍子》残章:"浑天非仪,乃庖厨之器。"当最后一缕星辉被吸入鼎中,夜空炸开漫天流火——那是被炼化的平行世界,化作翡翠葱花撒向九州大地。
辰时,更夫发现铜壶滴漏里浮着星屑。
午时,西市粮铺的斗秤自行为乞儿添米。
酉时,护城河的青铜闸门长出荷花。
霍小白白蹲在"浑天烩"酒楼屋顶,看裴寂用机械臂雕琢木人小二。女帝的龙袍晾在后院,萧令月正指挥工匠改造司天台:"此处架铁锅,那边砌烤窑——霍小白白!把玉玺从酸菜缸里捞出来!"
阿沅耳后的星鳞化作盐罐,轻轻放在柜台:"该走了。"她指向洛水上游漂浮的青铜棺,"我的魂魄还剩三缕在轮回里……"
"急什么?"霍小白白摸出怀里的半块黍饼,"喂饱这贪吃的神器再说。"他将饼掰碎撒向天空,陨铁雨突然变成金黄的粟米。饥民捧着陶碗承接天粮时,浑天仪最后的齿轮在他掌心化为齑粉。
十年后的寒食节,童子们在河滩烤芋头。青铜鼎残片在篝火中嗡鸣,映出霍小白白最后的剪影——他翘着腿躺在翡翠矿脉上,用螭龙璧接收星云信号。裴寂的机械臂已长满藤蔓,女帝的新政令刻在炊饼上分发各州。
"后来呢?"童子们围着说书人。
老人敲响青铜锅:"后来啊,有人看见银狐在陨铁灶台跳舞。"他掀开锅盖,蒸汽凝成《霍子》终章:"天非天,乃众生掌中炊烟。"
洛阳城的打更声荡开涟漪,霍小白白的声音从银河大锅里传来:"裴相,借个火——"星云被点燃的刹那,三千世界化作爆米花,落在每个正在煮粥的凡人家灶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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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5-03-13 14:26: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