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新婚丈夫杀死后，妈妈后悔了精选章节
经媒人介绍。
三十岁的我和孤儿席全相识两周后匆匆结婚。
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。
说我终于在三十岁嫁出去了。
她的任务终于完成。
说我年纪大嫁出去不容易。
叮嘱我要对丈夫千依百顺，做个温柔贤淑的好妻子。
说席全是个老实的人，跟着他我不吃亏。
新婚不到三月。
我却死在了这个老实人手里。
我的生命也永远停留在了三十岁。
1
警察找到妈妈的时候，正是大年初一。
妈妈正在厨房，喜滋滋地包着饺子。
心情不错的她一边干活，一边哼着歌。
饺子是我新婚丈夫喜欢吃的芹菜牛肉馅。
几天前妈妈打电话给我。
让我带着席全回家吃一顿团圆饭。
还特意问我，问她的女婿喜欢吃什么。
我当时问席全，席全随口一说吃饺子。
转告给妈妈后，妈妈现在就在厨房里忙前忙后，为她的女婿准备着。
妈妈也许是爱我的。
但她对我的爱逃不脱世俗的枷锁。
所以三十岁这年。
在她的再三催促下，我和相识不到两周的席全结了婚。
也因为这个原因，我现在只能以灵魂的形式，飘荡在她的身边，静静地看着她。
2
快到中午十二点了。
我还没有要来的趋势。
妈妈有些奇怪，「怎么都快到饭点了还不来？」
她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。
准备出去向我打电话。
刚拿起手机。
门口就响起了「噔噔」的敲门声。
妈妈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过去。
开门看，才发现外面是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。
妈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，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通讯录上。
「你们有什么事吗？」
为首的警察手上拿着一个本子。
那上面记录着和我有关的信息。
前几天他就是拿着那个本子到处问人。
今天终于问到了我妈妈这里。
他出示了自己证件，「请问您是柯梦的母亲吗？」
妈妈迟疑地点着头。
「怎么回事啊？她出什么问题了吗？」
警察收起证件，直入主题，「柯梦失踪了，您知道吗？」
3
妈妈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恐。
「怎么会？！」
妈妈顿了顿说：「前几天她还和我打电话了，今天还说好了要到家里来吃饭。」
她回头指了指厨房，灶台上还放着准备下锅的饺子。
「我这饺子都做好了。」
警察的声音严肃，「那麻烦您给他打电话联系一下。」
妈妈奇奇怪怪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。
像是不理解他们说的东西和做的事情。
但她还是照做了，她将手机重新解锁。
眯着眼睛，拿着一根手指在上面滑动着，找到我的电话后拨了出去。
妈妈把手机放在耳边，狐疑地看着面前她觉得在胡说八道的警察。
但直到通话提示音结束，我都没有接她的电话。
本来这通电话我就接不了。
手机估计已经叫席全藏起来了。
妈妈看着无人接听的手机，有些不太明白似的。
「请问是谁报的失踪啊？」妈妈问。
「您女儿在二手网站上和别人说要线下交易，并且要求买家提前付定金，但是付了钱之后，您女儿一直都没有出现，买家怀疑您女儿携款潜逃，所以报了警。」
「报警之后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人，现在我们怀疑她失踪了，所以过来问一问。」
「撒谎！」妈妈听完，情绪一下变得激动。
「一定是那个买家撒谎！我女儿向来都是诚实守信！根本不会做出携款潜逃的事情。」
警察有些汗颜。
「所以我们正在调查中，为了给您女儿一个清白。」
妈妈的情绪抑制不住，「一定是那个买家撒谎，一定是他出不起那些钱，所以倒打我女儿一耙。」
妈妈开始变得认真，「你等着！我一定找到她。」
4
妈妈背过身来，在电话簿上找到席全的名字。
同样的操作，也是同样的结果。
席全杀了我，早就逃之夭夭了，又怎么会接妈妈打过去的电话呢。
警察在门口看着妈妈的动作。
心知肚明妈妈的寻找没有结果。
「您知道她家的门锁密码吗？麻烦您和我们一起过去看一下，上次我们去的时候，她家里没人，非必要情况下，我们不能随意开锁。」
妈妈回头，脸上的神情充满着疑惑。
她听了警察的话，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事情有些出乎意料，妈妈一时有些手忙脚乱。
出门的时候身上的围裙都忘了取下。
坐在警车上，妈妈心烦意乱得不断地捏着自己的手心。
「我女儿不会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情，她是我养大的，我把她教得很好，教得很乖，她知道什么是该做的，什么是不该做的。」
妈妈深吸口气，「况且她才刚刚结婚没多久呢，她何必去做那些事情呢。」
警车上没有人回答她。
妈妈也不在意，自顾自地接着说：「而且她老公也是个老实人，他们的日子过得正美满呢，更没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了，你们待会一定要好好去问问那个买家，看他是不是撒了谎，是不是诬陷我女儿了！」
说着说着，妈妈似乎想起那个我没接的电话。
我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。
妈妈又有些没有底气。
声音也渐渐小了。
嘴里呢喃着的却也还是那些话。
5
我和妈妈住的地方不远。
当初媒人介绍时，说两家离得近，这也是一个好处。
十分钟不到，她们就到了席全的家楼下。
妈妈带着警察上去。
席全的门是新换的密码锁。
为了娶我。
他在这套他买下的老破小的二手房子上，也算花了不少的心思。
可婚后嫁进来才知道，这些都是骗局。
都是为了把我骗来的虚伪的手段。
妈妈按着密码。
密码是四个九。
当初设密码的时候。
妈妈强烈坚持我们要用这个。
因为她说：「九九九九，天长地久。」
妈妈开门进去之后，还不忘把这番寓意讲给身后的警察听。
我妈妈进了门堵在门口，没让他们进。
而是先从鞋柜里面拿出鞋套交给他们。
「来来来，把你们的脚先套上，别到时候把家里的地踩得乱七八糟，到时候又要费功夫收拾。」
6
警察们有些无奈。
但还是好脾气地跟着我妈妈的指挥。
进来之后，妈妈轻车熟路地走到我和席全的卧室。
卧室门紧闭着。
「你看，我说多半都还在睡觉呢，真是的！」
「梦梦在家的时候就这样，怎么嫁出去了还这么散漫。」
妈妈敲了敲门，里面没声音。
又等了一会。
再敲门的时候她用了些力气。
里面还是没有回答。
没等妈妈敲第三次，警察直接开门进去。
门打开后，里面空空如也，什么都没有。
妈妈僵在在原地。
这套房子只有这一个房间。
这里面没有人，那只能说我们不在家。
妈妈的眼睛在那一间逼仄的房子里不断地游走。
似乎要把它看出个洞来。
「怎么会呢？」
「他们怎么会不在家呢？」
席全是个孤儿。
除了这里，他无处可去。
而我做一个新婚妻子。
不在这里，那也不会出现在其他任何地方。
三位警察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。
我知道，他们是在暗示对方。
这件事情可能不简单。
7
他们没管妈妈。
各自分散在房子里四处查看。
其中一个走到厨房。
厨房上的灶具几天没用，就已经有些灰尘落在上面。
L型的厨房，末尾处是一台立式冰箱和一台冰柜。
警察走到冰箱面前，打开看，里面的菜有些都坏了。
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整理过了。
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冰柜上。
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。
妈妈还在这里。
她一定会被吓坏的。
他伸手打开冰柜。
冰柜里塞得满满当当。
上面一层冻的都是各种肉类。
还有妈妈之前从家里带给我的腊肉年货。
他正想伸手翻找一下。
妈妈却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，制止了他的动作。
「别乱翻，这里面就是些吃的，难不成还能有人躲在里面啊？」
妈妈不客气地挤走了那个警察。
她把冰柜门关上。
「看看就行了，这些东西他们到时候回来都还要用的。」
警察有些无语地挠了挠脑袋。
这只是一次例行检查，他们并不能强硬地搜索。
警察只能走开。
我也因此庆幸。
还好他们没有看见各种冷冻食品中间，我露出的那一角衣服。
妈妈也没有因此受到惊吓。
8
简单地探寻了一番。
他们得出了结论。
这个家已经有几天没有人住了。
家里找不到人。
也查不出什么特别的情况。
转了一圈，大家就要走了。
临走的时候妈妈还不忘把家里的电闸关了。
「家里没人就得把电闸关了呀，不然白白开着多费电啊，我女婿挣点钱可不容易。」
但是妈妈不知道。
这个小区太老，电闸系统没有分区。
一个电闸就控制了家里全部的电源开关。
包括厨房里的冰箱和那个冰柜。
妈妈拉下电闸那一刻，我知道，事情怕是瞒不了多久了。
回去的路上。
警察再三向妈妈确认道：「你确定几天前你女儿还和你打过电话，说要回来吃饭吗？」
妈妈笃定道：「我确定啊！」
「不信你看。」
妈妈拿出手机，「通话记录都还有呢。」
「好，我知道了，我们会尽快找到你女儿，给你们答复。」
妈妈回家之后也没心思做饭。
我跟着她。
看着她呆坐在沙发上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她只是又拿出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。
依旧没人接。
她的眉头皱得更深。
「这死丫头到底在干什么？」
「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，嫁出去翅膀就硬了，不服我管了是吧？还敢给我搞失踪这一套。」
「看到时候找到人了，我怎么收拾你！」
9
妈妈从小一个人把我带大。
我是他的全部心血。
对我的掌控远远超出普通的家庭。
所以她对我三令五申。
不管在任何时候，我都必须要接电话。
去任何地方，我都必须给她报备。
并且保证绝对真实没有撒谎。
我也有严格的门禁时间。
即使我已经是三十岁的成年人。
每天晚上九点之前我必须到家。
所以头一次出现这种事情，妈妈很生气。
可是妈妈，真的不是我不想。
我是没有办法回应你。
10
第二天警察又上门了。
他们已经查看了席全家附近的全部监控记录。
几天前并没有我出走的身影。
只有拍到席全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走出去。
这次只来了一个警察。
其他两个，大概正在为寻找我的下落而四处奔波。
和上次一样，警察拿着一个小本，记录着妈妈的回答。
「除了您家和她丈夫家，柯梦还可能去哪儿吗？」
「不会，」妈妈回答得信誓旦旦，「她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，她的朋友我也都清楚的，她要是去了朋友家，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。」
「那您女儿最近有没有反常的地方？」
妈妈仔细回想，「没有。」
「那她和她丈夫的关系怎么样？」
问到这，妈妈的脸上又是藏不住的笑，言语中甚至有些得意，「当然很好啊！席全是个老实人，她们过得那是如胶似漆，日子甜如蜜呢。」
「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争吵吗？」
「当然没有啦，要是有的话，我女儿早就告诉我了。」
说着妈妈一顿，「不过她倒是打电话跟我说过，说她们有一些小摩擦，但那都不是事，两夫妻过日子，谁没点儿小摩小擦的，是吧？」
警察「呵呵」干笑了两声，不置可否。
正想再问什么的时候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。
「不好意思，我先接个电话。」
妈妈示意他随意。
他拿出手机。
通话的时间很简短。
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异常凝重。
挂断电话后，看着我妈妈，只说：「找到了。」
11
妈妈在一旁一听。
立即从沙发上蹭地一下站起来。
「找到了？在哪？快带我去，我倒要好好说说这个死丫头！丢了这么多天，一点消息都不给我说，看我不好好收拾她。」
妈妈摩拳擦掌，一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样子。
警察则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。
脸上还有着欲言又止的沉痛神情。
妈妈没注意，只当他是没反应过来。
「快呀！带我过去。」
警察迅速收起自己的东西。
在他坐进警车时，他望了一眼车后座，正在系安全带的妈妈。
意味深长地说：「阿姨，您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。」
妈妈则不以为然。
「早就做好了，看我这次不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，叫她下次不敢再到处乱跑。」
催促警察的电话又打来了。
他便没再说话。
沉默着，把我妈妈带到了席全的房子。
12
妈妈在楼下有些意外。
「原来她回家了。」
警察没有说话，只是埋头带着她往前走。
席全的家住在四楼。
步行上楼的时候，越靠近越有一股浓烈的臭味。
妈妈捂着鼻子，神情嫌恶地说：「这哪家什么东西坏了呀？怎么不收拾，大过年的这味道闻着像话吗？」
四楼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。
妈妈走近才发现，这个味道是从席全的家里传出来的。
警察拨开众人。
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。
妈妈从现场勘察的人员那里，接过了手套和脚套。
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这些环境。
「你们这是干什么呀？把我孩子家围起来干吗呀？」
「这里这么臭是你们在这儿弄了什么东西吗？」
妈妈问题很多，但是警察还没解释，昨天那个翻冰柜的小警察，就从房子里走出来。
敬礼后汇报道：「两个小时以前，这家的邻居闻到一股臭味，寻着味道找上来才发现是这里，物业带着人找上门，里面没人应就报了警。」
「最后，」他看了我妈妈一眼，「最后在冰柜里找到了她」。
13
妈妈越听越不懂。
「冰柜里找到了谁？」
小警察没回答，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。
妈妈则是一把抓住面前的警察，追问：「什么叫做她在冰柜里？这是什么意思？」
警察看她情绪激动，竭力安抚着她的情绪。
「您先冷静一下。」
但是我的尸体在冰柜里是事实。
妈妈迟早都会知道。
所以剜心的话还是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。
「我们在冰柜里，发现了您女儿的...尸体。」
妈妈的脸色变得煞白。
妈妈不高，不到一米六的个头，上了年纪之后变得更矮了。
她仰着头。
苍白的面孔毫无血色。
颤动的眼眸满是难以置信。
「...怎么可能呢？」
「昨天...昨天都还没有呢，昨天都还没有...怎么可能会......」
妈妈语无伦次。
她突然推开面前的警察。
闯进了警戒线的范围内，冲到了那个冰柜面前。
冰柜附近恶臭弥天，令人作呕。
冰柜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拿了出来。
只剩下了我蜷缩着的尸体。
妈妈扑倒在冰柜旁，
看着里面我被冻得发紫的尸体。
十几个小时的化冻后，我的尸体已经开始肿胀腐烂。
但还是可以认出我是谁。
妈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。
脸上僵硬的神情无声地诉说着。
她不相信。
她不接受。
「不可能...不可能...」
妈妈低声念道：「这不可能是我女儿。」
14
「她活得好好的，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。」
「她怎么会躺在这里呢？」
妈妈的声音越说越大。
到后面已经变成了吼叫声，声音悲惨凄切。
撕心裂肺的声音，令在场的人不忍多听。
妈妈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流淌着。
滴落在地上。
滴落在冰柜旁。
滴落在我被冻僵了的手腕上。
妈妈的反应已经证明，冰柜里的人就是我。
为了不影响现场的工作，警察将妈妈带回家里。
妈妈跟着警察无知无觉地回了家。
坐在沙发上的她精神涣散。
警察说：「我知道您现在很难过，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杀人凶手，不让坏人逍遥法外，还你女儿一个公道。」
妈妈迟缓地转动着眼睛看他。
妈妈眼眶里的泪水滑落。
警察继续说：「我们初步怀疑，嫌疑人是您的女婿，这是一个，杀妻案。」
15
妈妈终于有了反应。
但她还是那句话，「不可能的！」
「我女婿，我女婿他很老实的，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。」
「他们结婚才三个月呀，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情，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。」
警察没有回答，只是让妈妈把我们两个认识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。
大概了解过情况后，警察便走了。
出门前说了一句，「请您节哀。」
我坐在沙发上陪着妈妈。
妈妈此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。
她很难过，我知道。
可是我变成这个样子，和她脱不了干系。
我今年三十岁。
三十岁而已。
三十岁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年纪。
唯独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的话，就是大逆不道。
16
我在妈妈严格的监管下。
很少有认识其他人的机会。
我的每个朋友也必须经过她的筛选，才能留在我的身边。
因此我根本没有异性朋友。
但我的年龄到了三十岁之后，没有结婚的原因却还是归结到了我身上。
「你看你！成天又不打扮又不出门，也不知道认识一两个男生来好好交往交往，现在好了吧，把你自己拖到了三十岁，我看还有谁要你！」
「你都三十岁了，还没成家，以后要怎么办呐。」
妈妈大概是真的着急了。
她一边说我，一边又找人替我说媒。
媒人的效率很快。
她替我找到了席全。
一个孤儿。
工作一般。
长相一般。
名下没车了，只有一套二手的老破小房子，现在都还在还贷款。
见面那天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，妈妈对他很满意。
媒人笑得满脸褶子。
「这孩子条件是差了点。但他胜在老实！」
「和咱们家梦梦的年纪也差不多，我看着很般配！」
17
妈妈对我的要求一向高。
要求我考个好大学。
要求我找个好工作。
有了工作后，又要求我在三年之内必须升职。
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她对我结婚对象的要求却这么低。
相见那天，媒婆将他的条件一一介绍后。
我在心里想，按照妈妈从小对我的要求，我和他多半成不了。
我也不太喜欢他。
可妈妈却满意地看着他。
对媒婆的话也表示赞同。
「对，我看着也不错，只要人老实，其他什么都是次要的。」
「人老实就好。」
虽然惊讶妈妈的眼光，也震惊我在妈妈心里能匹配的男人竟然就是这样的。
但我更加明白，反抗是没有意义的。
18
前几年，二十五岁的我。
曾经提出要取消门禁。
因为我已经长大了。
我需要自己的生活，自己的空间。
妈妈当时没说什么。
事后却给我每一个朋友，还有朋友的父母打去电话。
让我的朋友要洁身自好，要管好自己。
让他们的父母更要管好自己的孩子。
这件事情的后果超出了我的预料。
我一个一个向他们道歉。
解释我妈妈那天是有些生气，才会对他们口不择言。
那次过后我便深知。
如果我没有在妈妈的掌控之下，我会经历什么。
所以对于席全。
妈妈说好。
那便好吧。
19
于是认识不到两周后。
在妈妈的极力赞同之下，我和席全领了证，结了婚。
结婚那天，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。
说我终于在三十岁嫁出去了。
她的任务终于完成。
说我年纪大嫁出去不容易。
叮嘱我要对丈夫千依百顺，做个温柔贤淑的好妻子。
她夸奖席全是个老实的。
虽然条件有些一般，但我跟着他不会吃亏。
也许正如她们所说，席全这个老实的很适合过日子。
那时的我也这么告诉自己。
但新婚的第一个晚上，席全就变了个样。
婚前的两周时间，我和他几乎每天见面。
那个时候他对我嘘寒问暖，无微不至地照顾我。
新婚夜那天，依照流程完事之后。
他裤子一提，突然有些粗鄙地说：「跟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，就是不如老子在外面花钱找的人。」
我躺在床上，「你说什么？」
席全动作一顿，回头笑着说：「我什么也没说呀。」
那时候我心中古怪，但这种事情又不好放在明面上说。
妈妈问我，「新婚夜过得怎么样？」
我含糊其辞地说：「就那样。」
20
本以为那天真的是我听错了。
可是后来和他相处得越多，他的本性也就暴露得越彻底。
席全一下班回来，便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。
鞋子乱踢，袜子乱丢。
厕所里换下来的内裤，也被他随手丢在洗手池上。
我提醒他，让他好好把这些东西放在应有的位置。
他撇了我一眼，「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？这些事情都要我来做的话，那我娶你干什么？」
我哑然，却又想起了妈妈对我说的那句话。
她要我对丈夫千依百顺，要做一个贤淑温柔的妻子。
于是我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想着，也许大家都是这样吧。
而他不上班的时候，便从早到晚都躺在床上。
他的三餐都要我亲自送到他床边。
他总是在床上忙着打游戏。
一局游戏结束。
饭也就冷了。
这个时候他又要怪罪我，「你个臭娘们，送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啊！你送过来的饭都是冷的，我要怎么吃啊！」
他一把把饭打倒在地上。
我又只能重新给他做。
还要把地上的残局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连续几周都是这样，我有些想不明白，于是我打电话问妈妈。
「他这样是正常的吗？」
妈妈在电话那头笑着说：「当然啦，哪个老婆不照顾老公的呀，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，他脾气不好，你就哄着他点，他是个老实人，不会做出什么的。」
我挂了电话。
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。
只是听见妈妈这样说。
那应该就是正常的吧。
21
席全还是个欲望很大的人。
每天晚上他都要和我睡。
前一个月都还好。
事情完了也就结束了。
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，大概是觉得我索然无味。
他每次总能想出新的花样，总把我弄得很疼。
我不愿意，稍稍反抗了一下。
只是叫他轻一点儿。
他就给了我一巴掌。
怒气冲冲，咬牙切齿地说：「我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摆设的！你要把我伺候得好好的，让我每天都舒舒服服的，还要给我生个一儿半女，这才是我娶你回来的价值！否则我花在你身上的那些钱都够老子找好几个女人了！」
他强迫了我，我很痛苦。
我又给妈妈打了电话。
我说他打我。
我说他做的那些事我很不喜欢，很难受。
妈妈却只是笑，「哎呀，就是夫妻之间的小摩小擦，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，哪里敢真的打你，他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气话，你别放在心上，他以后会改的。」
他会改吗？
我不知道。
但妈妈既然这样说的话。
那一定有她的道理吧。
22
当初相亲的时候，媒人说他工作一般。
但婚后他会将工资悉数上交。
可事情不是这样的。
他吃喝玩乐，游手好闲。
四千不到的工资根本不够他自己的开销。
婚后他也没有将工资上交。
反倒还朝我伸手要钱。
我不给，他就又打我。
不只是一巴掌。
吃饭的时候他直接抡起凳子砸向我。
「以为你挣那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，你那钱还不是应该拿来养男人。」
「你不把钱给我，是想在外面找什么野男人吗？」
我又打电话问妈妈。
妈妈说：「你就给他嘛，那一个男人在外面难免有什么需要钱的地方，他花不了多少钱的，要多少给他就是了。」
于是我把钱给他。
可他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了。
婚后一包烟就是五十块，一天至少要抽两包。
很快，我没钱给他了。
可他还在找我要。
没办法，我只能卖掉我身上尚且值钱的东西。
也就是这件事情，成了最后的导火索。
23
我那段时间忙着在网上和别人交易。
看手机的次数比平常多。
买家也是随时随地发消息。
这些落在他眼里。
我吃饭的时候在看手机。
睡觉之前也在看手机。
上厕所的时候在看手机。
他终于忍不住了，一把把我的手机扔在地上。
恶狠狠地说：「你是不是在外面养男人了？」
我看着地上被他砸得稀碎的手机。
第一念头是，联系不到买家，换不了钱，就没钱给他了。
于是我忘了否认。
他便以为我是被他抓住了现行，心虚不敢说话。
「老子就知道！」
他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巴掌，将我扇倒在地。
桌上放着他前一晚喝完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啤酒瓶。
他二话不说地抡起啤酒瓶，就朝我头上砸过去。
我被打得眼冒金星，头顶上的疼痛蔓延到我的心底。
我浑身都疼。
我倒在地上，温热的血糊了我一脸。
我说不出话。
倒在地上的我抬头看着他。
他的身影将我笼罩在密不透风的阴影中。我
「就知道你个臭娘们不是个检点的女人，怪不得这么大年纪都没人要，才结婚几个月你就憋不住了！」
他气极了，一脚一脚疯狂地踢在我的肚子上，我的腰上，我的背上，和我头上被他打破的伤口上。
我很痛，很痛。
痛到说不出话。
痛到生理性地流泪。
最后痛到失去了知觉。
24
他却以为我是在装死。
他欺身而下。
狠狠地掐着我的脖子。
「贱人，老子叫你装，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有什么可清高的，成天嫌弃我这不行，嫌弃我那不行。」
席全坐在我的身上，我本就喘不上气，掐在我脖颈上的手，更是用力至极。
我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。
只能清晰又无助地感受着。
感受那股痛苦的窒息夺走我的生命。
最后我再睁眼的时候。
就是我漂浮在半空中。
看着席全冷静下来后，对着我的尸体惊慌失措的样子。
席全把我塞在了那台冰柜里。
那个冰柜还是当初妈妈给我的陪嫁。
席全家里的冰箱太小。
妈妈说两个人过日子要用的东西多，小小的冰箱不够用。
于是她便买了一台冰柜。
可没想到，那台冰柜是我最后的栖息之地。
25
警察在我的尸体上发现了席全的生物信息。
基本可以判定。
席全和我的死脱不了干系。
于是他们下达了通缉令。
在席全认识的人周围也紧密盯视着。
他们做足了准备。
只要席全一出现，便能将他抓住。
为了获得更多的信息。
法医仍在解剖我的尸体。
我死后，妈妈也失了生气。
她不再收拾家里，也不再出门。每
天昏暗的屋子，她一个人独坐在沙发上。
叫着我的名字。
打着我的电话。
无望地叫我回家。
26
通缉令发出的第二周，深夜已至凌晨。
妈妈躺在沙发上。
四周静得可怕。
门口突然传来了异响。
我飘过去，发现门外竟然是席全在撬锁。
我暗道不好。
想提醒妈妈。
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好在席全的手法是不熟练的。
一不小心，他声音弄得大了些。
沙发上的妈妈睡眠本就不深。
听见声音后，她坐起来。
一转头，就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席全。
席全不说话，从腰后抽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刀。
席全冲过来，将妈妈压在沙发上。
就和他当初杀死我的情况一样。
他一手掐着妈妈的脖子，一手拿着刀架在妈妈的脖颈处。
没开灯的夜里，我都能看见席全眼睛里面，那震慑人心的狠毒。
27
「都怪你！都怪你！」
「要不是你当初死活都要把你女儿嫁给我，我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模样。」
「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辛苦吗？」
「我在山上没睡过一个好觉，在坟地里和那些死人同吃同住！每天晚上冷得我都像要死了一样！」
「而这些都是拜你所赐！」
他一边说，一边收紧了掐住我妈妈脖子的力道。
妈妈年纪大了，毫无还手之力的她被狠狠压制着。
脖颈处发出「呵呵呵」的嘶哑声音。
妈妈拍打着席全健硕的身体。
想要让他起来，让他离开。
可是这点儿力道对席全来说不痛不痒。
他这是要让我妈妈和他一起死。
「我现在是跑不了了，警察到处都在通缉我，但是我死之前，我也要拉个垫背的，想来想去，就你吧，我把你带下去，让你和那个贱人一起团圆，好不好？」
说着他手上的刀高高地扬起，就要落下。
却猛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，席全戏谑地一笑，「对了，还有你的孙子，我送你上路，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，好不好？」
28
说完他猖狂地大笑着。
他手底下的妈妈却突然停止了挣扎。
妈妈目眦欲裂，死死地盯着他。
像是在消化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。
就是我已经怀孕了。
死的时候，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。
而席全是知道这件事情的。
他知道这件事情还对我痛下杀手。
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孩子是别人的野种。
虽然孩子是无辜的。
但是让他跟着我一起走。
总好过他以后长大了，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如同阴影噩梦一般，甩不开的爸爸。
只是这个消息更让妈妈觉得剜心刮肉。
妈妈没有挣扎，却突然尖叫一声。
凄厉的声音划破长夜。
妈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。
她已经几天没好好吃饭了。
也可能是因为，身上的席全因为她这一声尖叫而分神。
妈妈一脚便将他踢下沙发。
席全手上的刀也落在了地上。
沙发的一旁就是茶几。
席全被一脚踢翻在地，和坚硬的茶几撞了个结结实实。
他躺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妈妈却立即起身。
好像刚刚席全带给她的痛苦全都不存在一样。
眼疾手快地捡起了他丢在地上的刀。
甚至没有丝毫犹豫。
妈妈便朝着席全狠狠刺去。
但是席全终究是年轻人。
他微微一侧身，妈妈的刀子便浅浅擦过他的手臂。
「你个疯婆子！」
29
席全站起来，走到妈妈的身边。
要从她的手中抢过那把刀。
「你才是疯子！是我看错了眼！错把你当成了个人！」
妈妈步步后退，「是我看错了眼啊！是我害了我女儿一辈子！」
「她才三十岁，她才三十岁呀！」
「就被你这么一尸两命地带走了，你凭什么！你凭什么这样做！」
妈妈怒吼着，脸涨得通红。
面对席全的步步逼近，她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脸上的神情由痛苦变成决然。
是一种同归于尽，你死我活的决然。
「我要你还我女儿的命！」
妈妈眼里的决绝竟然让席全停下了脚步。
他不再靠近。
眼睁睁看着妈妈朝他冲过去。
可是妈妈年纪终究是大了。
即使席全不动。
即使拿着武器的人是她。
她上了年纪的身体并不容许她有毫无破绽的动作。
席全看着她冲过来。
轻巧地一个闪身，便躲开了她。
「死老婆子跟你那个女儿一样，真把自己当回事。」
他上前正欲动作。
门口却陆陆续续冲进了许多警察。
警察持枪和席全对峙，让他别动。
妈妈的那一声尖叫早就惊动了楼底下的警察。
只是他们来得还不够快。
若不是一尸两命让妈妈太过震惊，并因此反抗。
妈妈早就如席全所说。
和我一样，成了地下冤魂。
30
席全被警方逮捕归案。
在警局对他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。
但承认罪行并不代表他会忏悔罪行。
他仍旧对我感到不屑。
「就是一个臭婊子，死了就死了，大不了给她抵命就行。」
「她死在我手上，我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，谁叫她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，这都是她应得的！」
开庭当天。
被告席上的席全仍是一副猖狂的态度。
妈妈刚刚出院。
手腕上还缠着绷带。
席全当着法官，当着众位警察的面大放厥词。
「可惜呀，那个老太婆命硬，我没把她杀了，否则的话，这一趟我还多赚一点儿。」
法官敲击着法锤，示意他安静。
当庭宣判了对他的处罚。
席全犯故意杀人和故意伤害罪，认罪态度恶劣，对其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。
席全说我死是我应得的。
如今他的死也是他的咎由自取。
但是他的这份惩罚并没有让人大快人心。
一尸两命，终究是比他被绳之以法更让人感到沉痛。
31
妈妈在法庭上哭得捶胸顿足。
「你还我女儿！你还我女儿啊！」
席全听到判决后，不屑地笑了笑，「死就死呗，烂命一条，这辈子睡过那么多女人，玩过那么多东西，我也不亏。」
法官置若罔闻。
宣布庭审结束后，便让人带着他离开。
警察去拉着他走的时候。
才发现此时的席全已经腿软到站都站不住了。
刚刚说的「死就死呗」，只不过是他嘴硬强撑罢了。
席全怕死。
不然在杀了我之后，他也不会逃窜。
更不会在大冬天跑到山上去苟延残喘。
可是我回不来了。
他也没有回头的机会。
一切已成定局。
席全执行死刑当天。
妈妈抱着一束，我最喜欢的百合花来到了我的骨灰堂。
席全大概是死了。
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。
透明到几乎快要看不见。
我的正义得到伸张。
我便不会再久留在这世界。
32
妈妈抚摸着骨灰盒上我的遗照。
那张照片还是从我结婚照上截取下来的。
我这一辈子活得太普通。
走得也太突然。
遗照都准备得这么草率。
三十岁步入婚姻的我。
本该迎来一个新的开始。
可却意外地将我永远困在了那段婚姻里。
我的生命也永远停留在了三十岁。
这段时间，妈妈老了许多。
「梦梦...妈妈后悔了，妈妈真的后悔了。」
「如果可以重来，你结不结婚，你什么时候结婚，我都不在乎，只要你健健康康的，只要你好好地留在我身边，就可以了。」
「梦梦，你来看看妈妈吧，妈妈真的很想你。」
妈妈哭得泣不成声。
这是她的肺腑之言。
她是真的后悔了。
但是谁都没有回头路可走。
命中注定我只能做她三十年的女儿。
她把百合花放在我的骨灰盒前。
「梦梦，下辈子再做妈妈的女儿。」
我摇头。
不了。
下辈子，我连人都不要当了。
我要成为一缕清风，成一棵树，或是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。
只要能逃离这世俗的枷锁。
能肆意无边地生长，无拘无束地活一次。
只完整地活一次。
就足够了。
（完）
更新时间：2025-03-13 14:23:41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