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渊劫难第15章
南疆·十万大山
牧渊踏过最后一道瘴气屏障时，天穹骤然低垂。血色残阳将层叠山峦染成紫褐色，远处群峰如巨兽獠牙刺破云层，山脊上盘踞着千年古藤，藤蔓表面布满人脸状瘤节，风过时发出婴啼般的呜咽声。夜无咎赠的骨舟悬浮在半空，船头磷火照见崖壁铭文："巫神殒落处，生者莫回头。"
"穿过哭魂藤林便是遗民部落。"夜无咎的传音玉简泛起幽光，"记住，别碰那些藤上的血露。"
牧渊握紧苏璃的残剑，剑柄缠着那截褪色红绳。当他迈入藤林瞬间，所有瘤节突然睁开通红的眼睛，藤蔓如巨蟒绞缠而来，地面渗出粘稠黑液，无数白骨手臂破土抓向他的脚踝。
---
巫族祭坛·往生池
三日后，牧渊跪在圆形祭坛中央。九根青铜柱刻满蛇形图腾，柱顶镶嵌的幽蓝晶石与天幕血月共鸣，将池水映成诡异的绛紫色。大祭司苍梧手持骨杖点向水面，波纹间浮现苏璃泡在冰棺中的虚影："往生池需活祭三名元婴修士，你带来的天衍宗追兵……不够。"
牧渊猛地抬头，瞳孔中青纹流转。祭坛四周突然炸开数十道冰刺，三名被玄铁链贯穿胸腔的修士惨叫着化为血雾，池水沸腾间升起苏璃半透明的魂魄。她漂浮到牧渊面前，指尖即将触及他脸颊时，四周晶石突然爆裂——
"小心！"牧渊揽住苏璃急退，原先站立处已被金色剑芒劈出深壑。凌虚子踏着八卦阵图降临，身后三百剑修结出天罗地网："孽障，果然来此续命！"
---
生死斗法·天地为棋
牧渊挥剑引动幽冥海水，漆黑浪潮撞碎两名剑修的护体金光。凌虚子袖中飞出十二枚玉牌，化作山脉虚影镇压而下，牧渊左肩瞬间被压出骨裂声。苏璃残魂突然凝实，双手结出古老巫印，血月竟垂下光柱注入牧渊体内！
"你竟然教她巫族禁术！"凌虚子怒吼着祭出本命剑，剑身却在中途被哭魂藤缠住——原来牧渊早将噬灵诀刻在藤蔓根部，整片山林都成了他的灵气源泉。趁此间隙，牧渊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残剑上，剑锋暴涨百丈劈向凌虚子！
---
终局与启程
剑芒消散时，凌虚子的左臂齐根断裂，牧渊则半跪在地咳出内脏碎块。大祭司趁机启动传送阵，苏璃魂魄化作流光没入牧渊眉心："她的一魂两魄已与你共生，但要彻底复活……"
"我知道。"牧渊擦去嘴角血迹，看向东方渐白的天际，"下一站，东海归墟。"
晨光刺破血月时，十万大山的哭魂藤全部枯萎。而在千里外的天衍宗禁地，慕清寒正将牧渊咳出的血滴入丹炉，炉中缓缓站起九个与牧渊容貌相同的傀儡。
牧渊踏进幽冥海第七日时，海水开始变得粘稠如血。
腐船残骸在暗流中沉浮，偶尔撞上巨型鲛人的骸骨，发出空洞的呜咽声。他握紧夜无咎给的骨哨，赤脚踏过铺满磷砂的海床，足印里立刻钻出细小的荧虫，像散落的星子缀在黑袍边缘。远处传来缥缈的歌声，调子似曾相识——正是断崖村每逢雪祭时，娘亲哄他入睡哼的《安魂谣》。
"跟着萤虫走，别碰那些珊瑚。"夜无咎的虚影悬浮在左肩，黑袍下渗出丝丝黑雾，"这里每一株血珊瑚，都是堕仙的怨念所化。"
牧渊侧身避开一丛妖异的珊瑚，枝杈间竟嵌着半张人脸，眼眶里游动着银线鱼。他想起苏璃曾说过，天衍宗思过崖下也有类似的"人面藤"，受刑弟子的血肉会滋养出带刺的花苞。
轰——
海底突然裂开深渊，荧虫群聚成桥梁横跨两岸。桥下隐约可见城池轮廓：倾斜的塔楼爬满发光水母，街道以鲸骨为基，商铺招牌用贝壳拼出"当魂""赎孽"等字迹。更诡谲的是往来行人——有的脖颈生鳃，有的四肢化作触手，却都提着灯笼匆匆赶路，仿佛在赴一场盛大的夜宴。
"欢迎来到幽冥鬼市。"夜无咎抬手点燃牧渊肩头的魂灯，"在这里，你的心跳声比脚步声更危险。"
---
鬼市中央矗立着九层骨塔，塔尖悬挂的青铜铃无风自鸣。牧渊跟着夜无咎踏入顶层密室，却见四壁贴满黄符，朱砂咒文如锁链缠绕着水晶棺。棺中少女面容安详，发间别着半朵干枯的雪莲，正是苏璃。
"三魂已聚，七魄尚缺其一。"夜无咎指尖划过棺沿，冰霜顺着咒文蔓延，"最后一魄在黄泉摆渡人手里，但你要想清楚——"
"代价是什么？"牧渊抚上苏璃冰凉的手腕，那里曾有一道为他挡剑的疤。
夜无咎低笑掀开密室地板，下方竟是沸腾的岩浆池，池中沉浮着数以万计的青铜匣。每个匣盖都刻有名讳：牧青阳（父）、慕清寒、凌虚子……甚至包括牧渊自己。
"此乃因果炉。"夜无咎摄来刻着"苏璃"的匣子，"以你最珍视的记忆为柴，焚尽后便可向摆渡人换一魄。当然，你可能忘记如何握剑，甚至忘记仇恨……"
牧渊夺过铜匣投入火海。
火光暴涨的刹那，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冰窟，苏璃提着灯笼寻来，呵气暖他冻僵的手指："师兄说新弟子都要喝拜师酒，我偷了爹爹的醉仙酿！"少女鼻尖沾着雪沫，眼瞳比琉璃灯更亮。
啪嗒。
铜匣熔化的瞬间，牧渊踉跄跪地，腕间红绳寸寸崩断。
---
子时将至，忘川渡口。
牧渊按照契约找到摆渡人时，暴雨正冲刷着血色沙滩。礁石群中斜插着半截龙骨船，船头老者披蓑戴笠，哼着支离破碎的曲调："一渡执念消，二渡前尘忘……"
"我来取苏璃的魄。"牧渊抛出夜无咎给的魂玉。
摆渡人用骨桨挑起魂玉，斗笠下传出沙哑笑声："夜无咎没告诉你？黄泉渡魂需以魂易魂。"他忽然掀开蓑衣，胸腔里赫然嵌着块冰蓝色晶石——正是牧渊父亲的心脏！
"爹……"牧渊瞳孔骤缩，焚天剑已出鞘三寸。
"你每杀一人，他们的魂魄就会筑成黄泉路。"摆渡人敲击船桨，海面升起无数荧光水柱，每道光柱中都困着个熟悉身影：教他烤狼肉的猎户张叔、赠他棉袄的断崖村阿婆、天衍宗总偷偷塞给他点心的膳房老李……
"选一个祭船，老夫就给你苏璃的魄。"
牧渊剑尖颤抖。雨幕中浮现苏璃的虚影，她伸手触碰那些光柱，泪水混入海水："别为我变成魔鬼。"
咔嚓！
牧渊突然挥剑斩断龙骨桅杆，在摆渡人错愕的目光中纵身跃入因果炉所在的岩浆池！
---
焚魂之痛，百倍于凌迟。
岩浆裹住牧渊的刹那，他听见夜无咎的叹息："太渊圣体可熔炼万物，包括施术者自身。"皮肤血肉在高温中剥离，又在巫力催动下重生，如此循环往复间，他逐渐看清岩浆底部的真相——
哪里有什么因果炉，分明是座倒悬的巫族祭坛！十二根青铜柱锁着十二具巫族遗骸，中央石台上刻满血咒："以圣体为薪，可逆阴阳。"
"终于发现了？"夜无咎的声音从祭坛传来，"你以为苏璃为何偏偏缺'哀'魄？因为她的哀恸早被炼成开启祭坛的钥匙！"
牧渊在剧痛中嘶吼，岩浆化作巨手将他按向石台。就在咒文亮起的瞬间，他怀中突然飘出苏璃的残魄，轻柔地覆住他焦黑的面容："笨蛋，你以为我认不出你腕上的红绳么？"
---
天光破晓时，牧渊抱着苏璃的魂魄走出幽冥海。
夜无咎站在岸礁上，脚下躺着摆渡人的尸体。他抛来一只冰匣："最后一魄收好。顺便告诉你，苏璃苏醒那日，就是天衍宗覆灭之时。"
牧渊踏上飞剑时回望鬼市，发现那座九层骨塔正在崩塌。塔基处爬出无数血丝，缠绕着青铜匣汇成洪流——那竟是由万千被交易记忆组成的怪物！它朝着牧渊离去的方向嘶吼，声浪震落漫天星斗。
"接下来去哪？"苏璃的虚影伏在他背上，发梢扫过颈侧如月华流淌。
牧渊捏紧父亲留下的半块玉佩，上面浮现出南疆地图："去找能让你真正复生的东西。"
玉佩背面，夜无咎的血正缓缓渗入纹路，凝成四个小字： 天地为炉。
更新时间：2025-03-13 13:55:45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