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渊劫难第4章
幽冥洞入口隐于天衍宗西北角的断龙崖下,千丈峭壁被终年不散的灰雾笼罩。牧渊跟随苏璃踏过铁索桥时,山风卷起她发间银铃,叮咚声混着脚下血河奔涌的轰鸣,竟生出几分诡谲韵律。
"握紧引魂香。"苏璃将半截暗红色线香抛来,指尖触及时带着雪山玉髓般的凉意,"洞内瘴气沾身即腐,你若拖后腿,我定不会救你。"
牧渊低头嗅了嗅线香,腥甜中带着铁锈味——这分明是用未足月婴孩的脐带所制。他望着前方少女纤弱的背影,腕间青纹隐隐发烫。三日前慕清寒宣布七脉会武规则时,刻意强调"生死各安天命",而抽签结果偏偏让他与宗主之女同组,这巧合未免太像精心编排的戏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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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冥洞·第一重境
穿过雾气刹那,天地陡然变色。
暗红色岩壁上嵌满人面浮雕,每张面孔的七窍都在渗出黑血,在地面汇聚成蜿蜒溪流。牧渊踩到某块凸起的岩石时,突然听到头顶传来骨骼摩擦声——数百具倒悬的干尸随风摇晃,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两人。
"别碰岩壁!"苏璃挥剑斩断即将缠上牧渊脚踝的血藤,"这些是血怨藤,以修士血肉为..."
话音未落,牧渊突然扯住她手腕疾退三步。原先站立处轰然塌陷,露出深不见底的坑洞,坑底隐约可见森白兽骨堆成的祭坛。一缕黑烟从骨缝中渗出,凝成老妪模样,手中陶碗盛着沸腾的脑髓:"喝了吧...喝下就能看见你娘..."
苏璃的诛邪剑劈散黑烟,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绯红:"你怎知那里有陷阱?"
"浮雕在哭。"牧渊指向岩壁,那些面孔淌下的黑血正逆流回眼眶,"它们流泪的方向,就是机关枢纽所在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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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冥洞·第二重境
渡过血河时,苏璃的云纹履不慎沾到河水。猩红液体瞬间活物般攀上她脚踝,化作密密麻麻的咒文。
"别动!"牧渊扯下半截衣袖裹住手掌,握住她小腿的力道却放得极轻。河水腐蚀布料的速度超出预期,他索性徒手去擦那些咒文。掌心皮肉被灼得滋滋作响时,苏璃突然捏碎腰间玉牌,清冽灵气笼罩二人。
"你疯了吗?这是蚀骨咒!"她甩开牧渊的手,却在瞥见他焦黑掌心时怔住。那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新生皮肤下流转着诡秘青芒。
牧渊将受伤的手藏到背后,指向河对岸:"比起这个,你该看看那边。"
百丈外的洞窟穹顶垂落着巨型钟乳石,每根石柱上都钉着具青铜棺椁。棺盖缝隙中伸出枯手,指甲缝里塞满晶石——正是天衍宗发给内门弟子的月例灵石。
"原来失踪的同门都在这里..."苏璃的剑穗无风自动,七窍玲珑心泛起针扎般的痛楚。她此刻才明白,父亲所说的"试炼"实为清除异己的屠宰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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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冥洞·第三重境
最深处的溶洞布满萤绿苔藓,中央血池沸腾如熔岩。池中竖着九根青铜柱,其中八根已捆着面目全非的修士,唯余最后一根空置——柱身刻着苏璃的生辰八字。
"快走!"牧渊推开苏璃的瞬间,池底冲出赤红锁链。他侧身躲过要害,左肩却被刺穿钉在岩壁上。鲜血顺着锁链渗入血池,整座洞窟突然剧烈震颤。
苏璃的诛邪剑斩在锁链上迸出火星:"这是千年寒铁!"
"用那个..."牧渊喘息着指向她腰间玉牌,"把灵气灌进我丹田..."
"你会爆体而亡!"
"总比变成祭品强!"
苏璃咬牙捏诀时,牧渊体内沉寂的巫血终于彻底苏醒。青纹如活蛇游走向全身,瞳孔化作竖瞳的刹那,锁链竟被他生生扯断!血池翻涌如怒龙,池底缓缓升起石台,台上摆着半块残破的青铜镜——镜面映出的却不是此刻景象,而是慕清寒与凌虚子在观星阁密谈的画面。
"原来如此..."牧渊抹去嘴角血渍,笑声比幽冥洞的阴风更冷,"所谓试炼,不过是要用我的血解开上古禁制。"
幽冥洞入口处的血雾浓稠如实质,牧渊以剑尖挑开垂落的藤蔓时,暗红色汁液顺着石壁蜿蜒而下,在青苔上蚀出细密孔洞。苏璃捏着避瘴符紧跟其后,符纸边缘已泛起焦黄——这洞穴的怨气竟能腐蚀灵符。
"跟紧,这里的钟乳石会移形换位。"牧渊话音未落,前方三丈外的石笋突然扭曲成蛇形,顶部垂落的冰晶簌簌炸裂,化作万千磷火悬浮空中。苏璃的诛邪剑嗡鸣示警,剑身映出磷火深处蜷缩的婴灵,它们脐带般的血丝正无声缠向二人脚踝。
血河惊变
穿过钟乳石林,豁然现出百丈深渊。血河在崖底奔涌,河面漂浮着青铜棺椁,棺盖缝隙间伸出枯骨手掌,随浪涛起伏如苍白水草。更诡谲的是对岸岩壁——无数修士遗体被铁链贯穿琵琶骨,组成一幅巨大的太极阴阳图,腐肉间开满荧蓝鬼面花。
"这是……三十年前失踪的赤霄门弟子!"苏璃指尖发颤地指着某具尸骸腰牌,"《九州志》记载他们追捕巫族余孽时全军覆没。"
牧渊腕间红绳突然灼烫,血河中升起雾桥,桥面赫然铺着人皮,每踏一步都渗出粘稠血浆。行至桥心时,苏璃绣鞋不慎沾血,尸群眼眶齐刷刷转向她,腐尸合唱般的呓语在洞中回荡:"太渊……归位……"
禁制触发
对岸祭坛中央,血灵芝在骷髅堆顶端摇曳生辉。苏璃掐诀御剑采药,剑锋刚触及灵芝,整座祭坛突然塌陷成漩涡。牧渊飞扑拽住她手腕,却见血河倒卷成通天水柱,万千怨魂凝为锁链缠住苏璃脚踝。
"放开我!这些锁链在吞噬灵力!"苏璃试图斩断魂链,诛邪剑却穿透虚影。牧渊瞳孔泛起青芒,体内巫血不受控地沸腾,掌心爆出黑焰灼烧魂链。怨灵尖啸声中,锁链竟分裂出更多分支,将二人拽向漩涡深处。
巫血觉醒
坠落瞬间,牧渊瞥见漩涡底部立着九根青铜柱——与他梦中出现的巫族祭坛一模一样。红绳突然崩断,化作血丝没入他心口,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:
- 母亲跪在相同祭坛上,腹部被剖开取出婴孩;
- 凌虚子将婴孩浸入血池,池底沉浮着数百具相似婴儿;
- 最后幸存的自己,被父亲裹在狼皮中奔逃……
"啊!"牧渊嘶吼着撕开上衣,胸口浮现血色图腾。幽冥洞剧烈震颤,怨魂锁链如遇天敌般退缩,苏璃趁机挥剑斩断最后一道束缚。两人跌进青铜柱间的石台,抬头只见柱身刻满巫族密文,正中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。
生死抉择
"这是巫族大祭司的心臓,吞了它可掌控幽冥洞。"夜无咎的声音突兀响起,牧渊猛然回头,却只看到岩壁上魔尊的残影,"或者,你可以用它救那丫头——她灵脉已被怨气侵蚀。"
苏璃倚在柱边呕出黑血,衣袖滑落露出蔓延至颈部的青纹。牧渊伸手触碰心脏,密文骤然亮起:【以挚爱为祭,可换巫神之力】。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呢喃的"莫恨苍生",又看向苏璃逐渐涣散的瞳孔。
岩顶突然炸裂,慕清寒带着天衍宗弟子破洞而入:"孽徒!果然与魔道勾结!"牧渊在剑光袭来的刹那握住心脏,血焰冲天而起吞没整个幽冥洞。
幽冥洞的入口隐于天衍宗后山断魂崖下。牧渊跟随苏璃跃下千丈冰瀑时,凛冽寒风裹挟着腥甜血气扑面而来。崖底蒸腾的暗红色雾气中,无数嶙峋石柱如巨兽獠牙刺向天际,石缝间流淌的赤色溪水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——那是以往试炼弟子陨落后,精血浸透岩层形成的“泣血涧”。
“跟紧我的步法。”苏璃足尖点过水面凸起的黑曜石,素白道袍在血雾中忽明忽暗。牧渊低头避让垂落的钟乳石时,瞥见她腰间玉牌闪烁的微光,正是刻着“璇玑”二字的亲传弟子符。他腕间青纹忽然灼痛,仿佛感应到某种呼唤。 穿过蜿蜒百丈的溶洞,二人眼前豁然开朗。
幽冥血河
洞窟穹顶倒垂着千万根猩红晶簇,如凝固的血瀑倾泻而下。下方百尺宽的暗河翻涌着粘稠血水,河面漂浮的骸骨随漩涡沉浮,偶尔碰撞出金铁之声——那是历代修士被腐蚀殆尽的兵器。河岸两侧岩壁上,密密麻麻嵌着青铜灯盏,灯油竟是泛着磷光的幽蓝脑髓。
苏璃掐诀点燃一盏魂灯,火苗却诡异地化作惨绿色。“是噬魂磷火!”她急退三步,袖中甩出三张辟邪符。符纸尚未触到灯盏便自燃成灰,火舌舔舐过的岩壁竟渗出黑色脓血。
牧渊突然按住她肩膀:“别动。”
他指尖拂过她鬓角,拈下一片冰晶——那是由洞内阴气凝结的“锁魂霜”,一旦沾染便会缓慢冻结经脉。苏璃耳尖微红,却见牧渊已蹲身观察河畔足迹:“除我们之外,还有三批人进来过。”
怨灵禁制
沿着血河深入半里,一座残破石桥横亘眼前。桥身雕刻的镇邪狴犴像已残缺大半,爪间握着的锁链延伸至河底。牧渊踩上桥面的刹那,整座洞窟陡然震颤,河底锁链哗啦作响,千百具身披铠甲的腐尸破水而出!
“是前朝战死的阴兵!”苏璃清叱一声,诛邪剑绽出七尺剑芒。剑锋斩断腐尸头颅的瞬间,黑雾中却传来婴儿啼哭——那些头颅落地后竟膨胀成血婴,獠牙咬向二人脚踝。
牧渊挥刀劈碎两只血婴,腥臭液体溅上手腕时,体内巫血突然沸腾。他视野蒙上一层赤色,竟能看清阴兵铠甲上的铭文:“景元十七年,天衍宗炼傀于此”。
“小心身后!”苏璃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。一柄生锈长矛穿透他左肩,剧痛反而激发巫血凶性。牧渊反手折断矛尖插入阴兵眼眶,黑血喷涌中,他瞳孔逐渐染上暗金纹路。
巫血觉醒
阴兵越聚越多,苏璃的剑阵已现裂痕。她咬破指尖在眉心画出降魔印,诛邪剑化作九道流光绞杀腐尸。余光却瞥见牧渊徒手撕裂阴兵胸膛,伤口渗出的黑气正被他腕间青纹吞噬。
“你……”苏璃话音未落,牧渊突然将她扑倒在地。一支骨箭擦着他后背钉入岩壁,箭尾缀着的招魂铃叮当作响。河底锁链应声崩断,滔天血浪中升起一具青铜棺椁。
棺盖轰然开启,爬出的竟是个与苏璃容貌相同的女子!那邪物脖颈缠绕着紫黑藤蔓,藤条末端连着数百颗跳动的心脏。牧渊的巫血不受控地翻涌,耳边响起蛊惑的低语:“杀了她,你就能解开封印……”
生死抉择
邪物指尖射出藤蔓缠住苏璃脚踝,将她拖向棺椁。牧渊挥刀斩藤,刀刃却被腐蚀得滋滋作响。苏璃的诛邪剑刺入邪物胸口,却如泥牛入海——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心魔显形!
“用这个!”牧渊将半截红绳抛给她。苏璃愣怔一瞬,红绳触及邪物的刹那迸发金光,幻象如镜面碎裂。真实棺椁内只有一具枯骨,掌骨间攥着褪色的香囊,绣纹正是天衍宗禁地“焚心谷”的图腾。
洞窟再次震颤时,牧渊拽着苏璃跃入血河漩涡。暗流裹挟他们冲进地下暗河,等浮出水面时,眼前竟是遍布尸骸的祭坛——而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内,赫然漂浮着慕清寒的冰魄剑]。
幽冥洞深处,血河翻涌的轰鸣声如万马奔腾。牧渊半跪在腥气扑鼻的岩滩上,苏璃的诛邪剑尖抵住他咽喉,剑身映出少年眼中游走的赤色血丝。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滴落血珠,在两人之间砸出一圈圈暗红涟漪。
"你果然是邪物。"苏璃的声音带着颤抖,剑锋却未再前进半分。她腕间的七窍玲珑心坠泛起微光,映出牧渊怀中半块冻梨的冰霜纹路——那是昨夜他冒雪攀上摘星崖,为她采药时捎带的拜师礼。
牧渊低笑一声,任由怨气侵蚀经脉。他能感觉到体内巫血正疯狂吞噬四周散落的魂火,那些被苏璃斩碎的怨灵残片化作黑雾,顺着毛孔钻入灵台。岩壁上千年凝结的血晶突然爆裂,飞溅的碎片割破他脸颊,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"现在杀我,还来得及。"他抬手握住剑刃,掌心立刻被剑气割出深可见骨的血口,但转瞬又被黑雾缠绕修复,"或者等我变成真正的怪物……"
话音未落,血河突然掀起十丈巨浪。无数白骨手臂破水而出,攀住苏璃的脚踝将她拖向漩涡中心。牧渊瞳孔骤缩,腕间青纹暴涨如藤蔓缠住她的腰肢,自己却被反拽着跌入血河。
血河之下,竟是另一番天地。
腐肉与磷火交织的穹顶下,漂浮着成千上万的冰棺。每具棺内都封着一名天衍宗弟子,他们的心脏处插着血色晶锥,经络化作红丝连通中央的青铜巨鼎。牧渊认出鼎身铭文——正是断崖村冰窟壁画上的巫族祭文。
"原来如此……"他挥袖震碎最近的一具冰棺,尸身心脏的晶锥脱落瞬间,化作血水渗入地缝,"所谓试炼,不过是拿活人喂养这邪鼎。"
苏璃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尸堆间。她颈间的玲珑心坠突然迸发强光,照出鼎内蜷缩的虚影——那竟是三日前失踪的璇玑峰大师兄!虚影突然睁眼嘶吼:"快逃!慕清寒在拿我们炼……"
话音戛然而止。一道冰莲剑气穿透虚影,慕清寒踏着血浪凌空而立,银纹道袍不染纤尘:"本想留你们到朔月之期,可惜……"他指尖凝出九枚噬魂钉,"圣体提前觉醒,倒是省了本座不少功夫。"
战斗一触即发。
牧渊将苏璃推向出口,自己迎上漫天冰莲。噬魂钉刺入肩胛的刹那,他体内巫血竟逆向吞噬钉上附着的灵力,伤口处绽开妖异的血色冰花。慕清寒脸色微变,翻掌召出本命法器【玄冥镜】,镜光所照之处,冰棺接连爆裂,尸骸精血尽数注入青铜鼎。
"你以为只有你在演戏?"牧渊冷笑,足尖点过血河掀起滔天巨浪。那些被吸入体内的怨灵突然具象化,在他身后凝成三头六臂的巫神法相,"从你假装救我那天起,我就在等这一刻。"
玄冥镜应声碎裂,慕清寒暴退撞上岩壁,嘴角溢出血丝却狂笑不止:"完美!这才是能承载巫神之力的容器!"他捏碎传讯玉符,整个幽冥洞开始崩塌,"好好享受这份力量吧,等它反噬的时候……"
出口近在咫尺,牧渊却突然踉跄跪地。
巫神法相逐渐失控,开始无差别攻击。苏璃咬牙折返,诛邪剑插入法相眉心:"醒过来!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极光……"剑身承受不住威压寸寸断裂,她虎口迸裂的鲜血滴在牧渊眉心,竟让暴走的巫血短暂平息。
"走!"牧渊用最后理智撕开空间裂缝,将苏璃推出秘境。闭合前的瞬间,他看见少女回望时眼角的泪光,和唇边那句未出声的"活下去"。
血河彻底吞没身影的刹那,牧渊腕间红绳突然亮起。母亲的声音穿透时空在灵台响起:"以心为牢,锁灵镇魂……"无数金色咒文缠绕巫神法相,将他拖入意识深海。
黑暗中,夜无咎的低语如附骨之疽:"想活着走出这里,就接受《噬灵诀》——毕竟比起被所谓正道抽骨炼魂,堕魔又算得了什么?"
幽冥洞的入口隐于天衍宗后山断魂崖下,终年被猩红血雾笼罩。牧渊跟在苏璃身后三步之遥,抬眼望去,只见两座形似獠牙的嶙峋山岩刺破雾霭,岩壁上布满刀劈斧凿的符咒残痕。那些朱砂绘制的古篆早已斑驳,却仍渗出暗金色光泽,如同干涸的血痂。
“跟紧了。”苏璃指尖凝聚一点冰蓝灵光,照亮前方狭窄的甬道。洞壁湿滑如兽类内脏,青黑色苔藓间偶尔闪过磷火般的幽绿光点,牧渊伸手触碰时,苔藓竟瞬间收缩成拳头大的肉瘤,表面密布血管状纹路。
愈往深处,血腥气愈发浓重。转过一道弯,豁然现出百丈宽的深渊,血河自地底奔涌而出,河水黏稠如融化的赤玉,翻卷时溅起的浪花在半空凝结成珠,落地竟化作指甲盖大小的红晶,发出细碎如骨裂的脆响。河岸两侧生着暗紫色藤蔓,叶片形似人耳,随水声起伏微微颤动,仿佛在窃听闯入者的私语。
“那是噬魂藤。”苏璃剑尖挑开一丛藤蔓,露出下方森森白骨,“沾上半点汁液,魂魄便会被摄走三成。”她足尖轻点河面凸起的礁石,如蝶跃过血河。牧渊紧随其后,落脚时忽觉礁石蠕动——那竟是无数尸骸堆积成的浮岛,某具骷髅空洞的眼窝里还嵌着半枚天衍宗弟子玉牌。
跨过血河后,地势陡然下沉。千万年滴水侵蚀的钟乳石倒悬如利齿,尖端不断滴落猩红液体,在地面汇成蜿蜒溪流。苏璃的灵光照亮洞顶刹那,牧渊瞳孔骤缩:那些钟乳石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,每个孔内都蜷缩着拳头大的婴孩尸骸,皮肤呈半透明状,能清晰看见胸腔内萎缩的心脏。
“是血婴窟!”苏璃声音发紧,“百年前魔修在此炼制邪器,将孕妇活剖取胎……”话音未落,她腰间玉牌突然迸射红光。前方岩壁轰然开裂,露出镶嵌在石缝中的青铜巨门,门环是两尊三头恶鬼雕像,獠牙间衔着锈迹斑斑的锁链。
牧渊以剑柄轻叩门环,恶鬼眼窝骤然燃起绿火。锁链寸寸崩断时,门内传出似哭似笑的尖啸,狂风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。苏璃捏诀撑起冰盾,却见千万缕黑烟从门缝钻出,落地化作无面人形,手脚关节反折着爬行而来。
“是怨灵化煞!”牧渊挥剑斩碎一只煞鬼,黑烟却在他腕间凝聚成枷锁。苏璃咬破指尖画出血符,符光所照之处,煞鬼如雪遇沸水般消融。二人背靠背杀入青铜门内,眼前景象令他们呼吸一滞——
方圆千尺的洞窟中央,矗立着九根通天石柱,每根柱身缠绕玄铁链,末端拴着山丘般的妖兽残骸。最东侧那具应龙骨架最为骇人:龙首被利刃劈成两半,脊椎骨上钉着七枚镇魂钉,钉身刻满梵文,龙爪下方压着一具青铜棺椁。棺盖已开,内部铺满血色曼陀罗,花芯处悬浮着一颗琉璃珠,珠内封存着一簇跃动的金色火焰。
“是师尊提过的涅槃火种!”苏璃眸中泛起惊喜,纵身跃向棺椁。就在她指尖触及琉璃珠的刹那,地面阵纹骤亮,血河倒灌入洞窟,曼陀罗花疯狂生长,藤蔓缠住她脚踝直拖向棺内。
牧渊飞扑抓住她手腕,却见棺椁底部伸出无数苍白手臂。那些手臂皮肤布满尸斑,指甲漆黑如墨,指节扭成诡异角度扣住苏璃小腿。琉璃珠中的金火猛然膨胀,映出苏璃逐渐透明的身躯——她的魂魄正被强行抽离!
“放手!”苏璃嘶喊,诛邪剑已脱手坠入血河。牧渊双目赤红,体内巫血如熔岩沸腾,皮肤浮现青黑色图腾。他低吼着徒手撕碎怨灵手臂,黑血溅在脸上竟嗤嗤作响,化作腥臭白烟。
洞窟开始剧烈震颤,九根石柱相继崩塌。应龙骸骨眼眶燃起幽蓝鬼火,龙尾横扫时将牧渊拍飞十丈。他撞碎钟乳石跌落血河,再爬起时手中多了一截森白骨刺——那是龙爪断裂的趾骨。
苏璃半身已没入棺中,曼陀罗花瓣贴上她脖颈吮吸鲜血。牧渊将骨刺狠狠刺入心口,以巫族禁术逼出精血,在空中画出一道扭曲符咒。霎时血河逆流,万鬼哭嚎,符咒化作血色巨蟒缠住青铜棺,硬生生将苏璃拽出。
当最后一缕魂魄回归躯体,苏璃颤抖着摸向牧渊心口血洞,却被他抓住手腕。两人身下浮现传送阵,青光吞没视野前,牧渊瞥见琉璃珠中的金火钻入苏璃眉心,在她额角烙下一枚朱砂似的印记。
幽冥洞深处
牧渊的指尖触碰到血河表面时,粘稠的液体突然沸腾起来。千万张扭曲的人脸从河底浮出,发出尖锐的哀嚎声,将整条暗河染成诡异的绛紫色。苏璃踉跄着后退半步,诛邪剑在鞘中震颤不休:"这是血魄河……《天衍志》记载,需至纯道心者以精血为引方可渡河。"
河面突然炸开三丈高的血浪,牧渊拽着苏璃跃上凸起的钟乳石。他腕间青纹暴涨,竟将袭来的血浪冻成冰晶。冰层里封存着无数修士的残魂,他们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——有人捂住空洞的眼眶,有人徒劳地抓向虚空,最骇人的是位青衣女子,她腹部被利爪贯穿,却仍死死护着怀中婴儿的襁褓。
"那婴儿的胎记……"苏璃突然捂住心口,七窍玲珑心传来针扎般的疼痛。牧渊顺着她目光望去,冰晶中的婴孩左肩赫然有片枫叶状红斑——与他身上的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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幻象丛生
血雾弥漫间,牧渊忽然置身雪原。断崖村的炊烟在远处袅袅升起,母亲正在灶台前熬制羊骨汤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脖颈处的伤痕。
"渊儿,把盐罐递给我。"母亲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。牧渊颤抖着伸手,却在触碰到盐罐的瞬间看到惊悚画面——母亲的手腕被冰锥钉在灶台上,鲜血顺着木纹渗入汤锅。灶膛里的火焰突然化作黑袍人的狞笑:"太渊圣体本该属于天衍宗!"
现实中的牧渊猛然咳出黑血,血珠坠入河面时激起金色涟漪。苏璃惊觉他的瞳孔正在异变,左眼化作幽蓝冰晶,右眼却燃起赤红火焰。血河仿佛受到召唤,凝聚成九级阶梯直通对岸的祭坛,台阶上每级都镶嵌着不同部位的人骨。
"跟着我的脚印!"牧渊拽住苏璃踏上骨阶,脚下立刻传来凄厉惨叫。第二阶的肋骨突然刺出,他毫不犹豫抬脚踩碎,飞溅的骨渣在苏璃裙摆划出裂痕。到第七阶时,两侧岩壁睁开密密麻麻的血瞳,牧渊挥袖凝出冰盾,却在挡下攻击时听到母亲的声音:"你本就不该出生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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噬魂蛟现
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倾倒,腥臭的液体中爬出条三头蛟龙。中间的头颅形似慕清寒,左侧头颅是牧渊父亲的模样,右侧竟浮现苏璃的面容。蛟尾扫过之处,钟乳石如豆腐般碎裂。
"这是噬魂蛟!"苏璃咬破指尖在剑身画符,"它以执念为食,我们的记忆正在被……"话音未落,慕清寒形态的蛟首已喷出冰雾,将她的左臂冻成青紫色。牧渊体内巫血彻底暴走,发梢染上霜白,徒手插入蛟龙胸腔扯出团跳动的光球——那里面闪动着苏璃在璇玑峰练剑的画面。
蛟龙发出三重音调的咆哮,洞穴开始崩塌。牧渊将苏璃推向出口:"带着血魄珠走!"他掌心握着从祭坛取下的暗红晶石,身后是噬魂蛟穷追不舍的利齿。苏璃突然折返,七窍玲珑心爆出七彩华光,诛邪剑贯穿自己心口:"以玲珑心血为契,请开幽冥路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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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逆转
血河倒卷成漩涡,将噬魂蛟扯入地底。牧渊接住坠落的苏璃,发现她心口伤痕正被血魄珠缓缓修复。珠内浮现出诡异场景:婴儿时期的自己被慕清寒抱进天衍宗,而产床上的女人竟长着与苏璃相似的脸。
"原来你早就……"牧渊的质问被洞顶坠落的巨石打断。他抱着昏迷的苏璃冲出幽冥洞时,晨曦正刺破云层。慕清寒负手立于云端,脚下冰莲延伸至牧渊面前:"做得不错,不枉费本座用三十年布局。"
远处传来晨钟声,牧渊低头看向苏璃苍白的脸,终于明白为何她的诛邪剑总在刺向他时偏移三寸——那正是断崖村到天衍宗的距离。
更新时间:2025-03-13 13:55:45